殘酷的溫柔

以前國中時的一個數學老師，每次總是凶狠地對待我們，發考卷時常常被痛罵
他的標準是100分叫「嗯」，90分叫「笨蛋」，80分叫「白痴」，70分叫「沒救了」
不到70的他是不發考卷的，直接就丟在地上
那時候也打得很兇，他每堂課都要打上上千下，我自己就有被一口氣打了一百多下的紀錄
（我的及格標準是95，一分十下，有一次不小心只考了80幾分就....）
這樣的老師，在現在的話一定被投書媒體人本排隊要抗議，還好他退休了XD

不過畢業後回想，他真的很溫柔
後來也有跟老師和他的家人們一起出去玩，他真是個溫柔到不行的好男人
對老婆小孩朋友同事都很溫和，連對陌生人都很和氣
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在聯考前幾天，他突然就不打人了
他對我們說「我不是喜歡打你們，打你們我的手也會痛，心也痛，但是我實在很怕你們考不好，誤了自己也讓你們的家人失望....」
訴說著他跟我們相處的壓力以及很多有關未來有關人生的事情
那時候雖然似懂非懂，但是看著他就這樣在課堂上落下淚來，很多同學都跟著哭了
以前我們總是很怕他，也很討厭他打我們
但是那席話，卻讓我們終於理解了他每一棍每一下都只是用一種超越語言的方式在傳達的訊息
頓時面對聯考的緊繃感以及對考不好的恐懼，就這樣轉化成一種決心
不想讓老師的眼淚白流，不想讓自己白白被打，不想讓老師傳遞過來的意志虛耗
我們那班考得非常好，連導師都覺得是奇蹟（其實她也打得很兇XD）
不是因為被打出來的，是因為老師們的溫柔傳達到我們的心裡了
現在大家感情還是很好，每個人也都有自己的發展領域，也常會彼此聯絡，老師還會幫找相親...

我不認為老師在聯考前的舉動是在做戲，或玩先嚴後鬆的心理遊戲
尤其在自己也成為老師帶著一群對前途茫然的學生後，對他的溫柔有更深刻的體會
那種對學生的期望，有時候會凌駕於對自己的
那種恨不得自己動手拎著他往前跑的衝動，常得對自己提醒要冷靜
我算運氣很好，到現在還能遇到很好的老師會鞭策（笞？XD）我
雖然現在已經不會有人用藤條打我了，但事實上語言的刺激力，是凌駕物理的
老師們的溫柔，總是用各種形式穿透了層層的生理與心理的介面，傳達到心裡面
溝通是很困難的事，要跨越兩個世代有如相異種族之間的鴻溝更是難如登天
老師跟學生之間，卻是一直在進行這樣的溝通，不只是學識的傳承，還有渴望能相互傳遞的心意

我才不在乎某基金會在說啥，我覺得那群人根本就是一堆笨蛋
我只知道一個好老師，不管用任何形式，都不會影響他是個好老師的本質
不受教的學生，用任何方式都依舊不受教
國中時另一個老師就想用愛心感化一個小太妹學姐，女學生覺得他的苦口婆心很囉唆就誣賴他性侵
還好後來官司還他清白了，不過他收到的傷害又怎麼彌補得了

「有些學生吃愛心那套，就會有些學生吃斯巴達那套！！」

就算來講比例原則吧，哪類學生多哪類學生少，專家們提得出數據？
而斯巴達跟愛心教育下的學生，20、30、50年後的發展又是孰優孰劣，專家們又有做過研究？
從學術的角度，他們或許也是如我一般只是另一種立場的聲音罷了，專家？哈！

突然想起這個老師，只是因為想到一句話「刀子口、豆腐心」非常貼切
但是，我卻是那種嘴裡說「嗯，這樣勉強可以啦」心裡卻想著要當掉他的「豆腐口、刀子心」
所以到底我才是殘酷的溫柔，還是那個老師才是呢....？